Desir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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抬頭一望,天空中的湛藍與鵝白混得天衣無縫。迎面吹奏的清風帶著絲許春天的感覺。那幸運找到雲朵縫隙的陽光溫柔地輕撫我的臉頰。
我靜靜的躺在不知道名字的大廈天台,欣賞著這自然的美。但高樓下卻是人來車往的繁忙街道。我有點羨慕他們有事情可以做,可以令他們忘記一切埋頭地做。 「啊嗚……」我伸伸懶腰,打了個哈欠。 身邊飛來了一隻野鳥,他學著我躺在我剛買的報紙上,看著天空。…如果我也有翅膀那就好了。那我就可以埋頭在這片藍天中了啊。 如果……我也有翅膀……呢。 嘴角一扯,我笑了出來。我居然也會想到這些奇怪的願望。 身邊的報紙因為液體張力而變得難翻閱,不過沒關係,我已經看完了。內頁其中一版很有趣,說發現了長有翅膀的人。現在的報紙啊…為了吸引人注意,什麼都想得出呢。我諷刺地笑。 今天就睡這邊吧。我這樣告訴自己,看著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轉變色彩的天空,結束了這一天。 張開眼睛,身理時鐘告訴我現在該是時候起來找食物了。但不知道怎的,在這個早晨我嗅到的,是一陣刺鼻的消毒藥水味,還混合了一絲形容不出的異味。
我猛然張開眼睛,發現那藍天沒了、那找不到佈滿地板的灰、就連那地板的低劣感覺都消失不見了。代替那映入眼的天空,眼前的是懸吊著的巨大手術燈。它那九個燈泡像九顆眼睛盯著我,像要把我看穿看透,令我有點發寒。 我跳了起來,發現身處在一間像手術室的地方。剛才睡的位置,是一張潔白的手術床,不過有點特別的是,床的五分之二左右的地方還有兩個位置分支出來,長度跟我的手差不多吧?不。現在不是想這些無關事情的時候,我輕拍打了自己的臉頰。 為什麼?為什麼我會在這裡? 我努力的回想著昨天的事。因為被公司開除無所事事,很無聊地跑到附近大廈的天台呆著。因為回到家一定會被家人問個不停,所以決定不回家,就這樣在那個天台上面睡了一天。 然後呢? 怎麼都想不起來。我有點生氣,這他媽的到底是哪? 「編號 Z173 清醒,可以開始了。」突如的女聲把我嚇到了,我把整間實驗室看了一次,誰都看不到,但我確定這一定不是幻聽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在我的腳下出現了數十個黑點。它…他們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我抬了起來,然後重摔在手術床上。接著,他們在我沒來得及反應的時間圈上我的腰,大腿跟腳踝,令我下半身完全無法動彈。 可活動的肢體就只餘下雙手了。我像小丑那樣亂揮動雙手,希望能把這看起來很噁心的條狀物軀走。可惜他們像能夠自己思考的生物,很靈活地閃避開了。還看準了時機,把我的雙手一併固定在那手術床分支出來的位置上。這樣子我什麼都做不了。 我希望這只是個惡夢,但我知道剛才拍打自己的時候,很明確地感受到痛楚。 其中幾條條狀物在我的左右手上游走,他們黏黏的感覺刺激著我每一寸皮膚,我甚至覺得,如果現在不是被扣在手術床上,我應該會馬上跳起,找出手術刀把那堆狀物分體。 突然,其中一條狀物像是找到了寶藏,一下子插穿了我的皮膚,我還沒喊出來,左手亦如此。「啊啊……」我有種被刺穿靈魂的感覺,事實我亦的確被刺穿了,有種液體在眼眶裡打滾。 我跟那些條狀物一樣,在這數分鐘內誰都沒有動。 驟然間我看到左手的那條狀物扭動了一下,然後我感覺到有些什麼,正在流入我的血液中。「那可是很珍貴的Muscle relaxant呢。」那個女聲再次傳出。 那東西聽起來很高級,那我天殺的根本不需要。「你是誰?」力氣被抽乾似的,我用盡吃奶的力扯動嘴唇,問。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她,像這是哪?要幹什麼?之類的,但那女聲就連我的第一個問題也沒有回答。 乾脆放棄吧。就這樣,我看著那些條狀物在注入什麼在我身上,但我什麼都無法做。那個女聲也沒有再說些什麼。我感覺到我的眼皮變得很沉重,並不是因為我想睡,誰會在這種情況下睡覺?我只是單純的覺得,它變重了。 吃力的睜開著眼睛,那些條狀物把我雙手部分放開了。但我沒法高興起來。 因為我已經無法控制我的雙手活動了,整個人像布偶。「請活動」這個想法只能停留在腦部,無法傳到雙手。這個就是那個什麼……Muscle relaxant的作用嗎?我有點驚訝,原來還有這種功用的藥啊。 在東想西想的時間,那個女聲又再說話了:「進入下階段。」看來她就是指示那些噁心的條狀物的人了。那些條狀物「跌跌碰碰」拿出來的東西,令我驚訝。電鏈鋸?為什麼?條狀物拿起來有點辛苦,那電鏈鋸晃來晃去,有幾次差點直接掉到我的身上。他們拉開了鐵鏈,那刀子狠心地轉動著,發出的聲音令我想吐。還沒能控制電鏈鋸的條狀物不小心把幾條同類砍開,完成了我想把他們分體的念頭。 頭部無法使力扭動的我只能用眼尾盯著拿著電鏈鋸的那些東西。 他們只帶開了鐵鏈,看起大概是在習慣那轉動帶來的力量吧。然後呢?我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,我不願面對。 「嘿。」那個女聲用鼻子笑了出來。是在?笑我嗎?還是…。不知怎的,我的眼角終於缺堤了。好可怕…為什麼是我?我只是……我只是……。「只是機率的問題罷了。」那道女聲偷聽了我的內心,這樣說著。「與你把小鳥殺掉沒關係。」她再補充。 「小鳥……」我喃喃地說著這個無意義的字詞,直到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。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,我勉強看到那把巨大的電鏈鋸向下移動,切入我的手臂,分開了它們。血一下子噴出,在消毒藥水味上再佈置了一層厚重的鐵。神奇的是,我沒有感到任何的痛楚,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。一下子,我有種被救贖了的錯覺。 閉上眼睛,我好累。已經無法張開了。 再張開眼睛,我為自己還活著感到幸運。環顧四周,我是回到那醜陋的天台了,身邊還有著那看過,被血染得灰棕的報紙。
——我發現我錯了。那應該要有十隻指頭的手掌不見了,這應該是修長的手臂…到哪去了?都不見了…變成翅膀了,變成翅膀了……。 「啊啊啊啊——」我有翅膀了,我有翅膀了。「哈、哈哈……」我拍動著那雙翅膀,不停的拍動著它們。我衝到天台的邊緣,一下子跳了下去。 |